在手機沒帶之前

女友一跳上左營往台北的高鐵,就發現忘了帶包包。

包包像是一個小型的緊急逃生包,裡面裝的東西,都是「有可能用到的」——如果沒有帶,會覺得無法應付任何緊急狀況,例如在空氣品質差的台北,常常流鼻涕卻沒有衛生紙。

包包裡面有錢包,而錢包又是更小型的緊急逃生包。包包分散心裏的隱憂,尺寸由大到小,重要性則反之。越小的包包越是重要、越是隱密,所以我們不只在錢包裡放信用卡,也放與愛人的拍立得照片。

十年前我會說,錢包最不能丟,因為裡面有錢。沒有錢,要怎麼吃晚餐?要怎麼買手搖杯?那是行動支付尚未成熟的年代。沒有悠遊卡,怎麼搭捷運回家?學生還沒有會自動加值的悠遊信用卡。最重要的是,跟朋友的拍立得再也找不回來,快門記錄的那個當下,如果沒有拍立得,或許早就忘記。而失去,讓輕如羽毛的照片增加了重量。

沒有錢包,會餓肚子、會讓回家的路變得漫長,會失去回憶,還會被巨大的不安籠罩。

女友傳訊息告訴我這件事,我說:「等下到家樓下你跟我說,我去幫你付計程車錢吧。」

有手機就好。在行動錢包、電子票券、手機內建相簿都整合在手機的年代,失去手機等於失去全部。沒有手機,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。

用LINE一來一往傳著訊息,求救跟得救都變得這麼簡單便利,包包沒帶這件事情也沒那麼重要了。如果說從前每個包包都各自裝著我們的分靈體,現在所有的隱私、思考、人際關係的往來,都在手機裡——那手機正逐漸變成另一個我們。假以時日,手機會漸漸取代,並反過來控制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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